都市原住民後援會成員
楊宗興 陳寧 陳詩婷
從聚落入口向後望,遠方盡是建商造鎮計畫所蓋出來的集合公寓大廈,與這群寄居河邊的失業板模工親手打造的木造小屋形成鮮明的對比。(于欣可攝)
坐著南下的火車,在抵達鶯歌火車站前往大漢溪對岸一瞥,首先映入眼簾的不是三鶯橋下的三鶯部落,而是柑園地區河岸邊的所謂「違建」聚落,它沒有名字,只知道那裡住著一群人,他們叫做Pangcah(阿美族)。
走進這個條通往聚落的小徑,一如過去拆除前的三鶯部落、撒烏瓦知部落,小徑沿著河岸,兩旁坐落小型菜園和低矮的工寮、木造房,屋裡傳出的歡笑聲與圍牆上白紙黑字的拆除公告,形成強烈的對比。
從柑園這個小地方往外看,一邊是被一排排高聳突兀的建築,逐漸遮蔽了的天空,那是台北縣三峽的北大造鎮計畫;往另一邊看,大漢溪沿岸一帶,有許多鑄造、家具工廠、砂石場,及少數保留著的紅磚古厝和農地、農舍,還有這裡,最靠近河岸的原住民聚落。
十幾戶人家裡,有些因為最近三、四年工作不穩定,負擔不起房租,從附近的土城等地搬來柑園。也有些人,年輕時北上工作努力積蓄,好不容易買了間小房子,但當小孩紛紛長大之後,作父母的為了減輕孩子負擔,便把房子讓給孩子另組的家庭,自己來到河邊搭起簡單工寮居住,時間最久的,一住就住了十二年。也有些人,過去曾經在對岸居住,後來因為自行車道興建工程,房屋被拆,才輾轉來到此地建屋棲身。
我們初到訪的那天,族人們在「慶祝」,慶祝他們的家園即將被政府的怪手輾平,這在外人看來這是多麼的荒謬,然而卻是這群底層人民苦中作樂的唯一方法。他們殺了兩頭自己飼養的山豬,因為沒了住的房子,豬也無家可歸了。住這裡唯一的布農族阿姨說:「這兩隻山豬養了兩年好不容易才長這麼大,殺了真可惜!」另一位大哥看到我們的來訪,熱情的拿出米酒與烤山豬肉給我們,嘴裡吆喝著:「這些以後就吃不到了喔!」
柑園聚落裡唯一一棟兩層樓屋子的主人,是一位來自花蓮娜荳蘭部落(位於吉安鄉)的阿姨。她說,聚落中作版模的族人們,工作總是有一天沒一天,大家的屋子也多是慢慢蒐集廢建材蓋起來的。阿姨說:「隆恩埔國宅那裡我們也是申請過,但是那個房子我們實在不喜歡住,我的老公他就喜歡住這裡,可以養養雞、種種菜。」看著聚落中的男人們失業在家,,她只是不斷搖頭。
一位faki(阿公)從屋子裡走出來,先是不斷嚷著:「我們只是想多爭取一些時間,政府一下子就來拆,我們哪有辦法馬上有那麼多錢去租房子?再等幾個月,等我的小雞長大了,可以賣了,你再來拆嘛…」
Faki又說,連附近派出所的警察都來幫他們找房子,但也沒什麼結果,許多人都已經陸續開始把屋子裡的家具搬出來,或者把可以用的建材先自己拆下來收拾好。Faki破碎的語言,就像他那間已經拆的差不多的房子,所有記憶的物件傾倒、散落一地。
打電話問縣府水利局,得到的回答就像壞掉的答錄機,重複著政府拆除河岸聚落 的唯一說法:「他們違反水利法第七十八條,我們依法行政......」水利局水資源科的官員信誓旦旦的表示,5月20號一定拆。說來諷刺,在馬英九就職一週年的520拆屋,就像是馬英九送給河岸底層人民的一份禮物,而且是大禮。這些不禁讓人質疑,馬總統口中的苦民所苦苦到了哪裡去了?周錫暐所說得尊重原住民多元文化又是怎麼樣的尊重?
苦勞網上曾經流傳一則笑話,說台北縣長周錫瑋得了一種叫做:「不拆人家房子就會死」的病。好不容易縣府願意針對新店溪洲部落的保留進行規劃,三鶯部落也在拆除後的一連串抗爭中,暫時苟延殘喘,難道周縣長因為黨內提名不樂觀,「那個」痼疾又再度復發?要再來拆柑園地區這些族人的家嗎?
台北縣政府水利局在現場張貼的所謂公文,要居民15日內就要把一屋子的身家財產搬乾淨。(李宜霖攝)
曾經住在大漢溪對岸的阿吉,望向窗自己曾居住過的河岸如今已變成假日休閒的腳踏車道,想到現在自己又要再次被政府迫遷,心情頓時百感交集。(楊宗興攝)
柑園聚落交通圖:
<small>在較大的地圖上查看柑園聚落交通圖(楊宗興製作)</sm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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