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5月31日 星期四

<隨想>生活必需品的商品化

某日早上我到附近的早餐店買早餐

看著鐵板上的雞蛋和肉片被煎熟

然後在兩片漢堡麵包的包夾下合而為一

這時候我突然有個疑問

像美而美這類的早餐店賣的東西其實都是家裡做的出來的食物

這種食物本身原本都是一種一般生活的必需品

那這種生活必需品是如何成為一種商品呢??

生活必需品商品化之後又有怎樣的本質上的變化產生??



這些問題讓我想到馬克思的異化的概念

那種工人在資本主義生產關係底下

逐漸與自己生產的產品、與自己的潛能、與自己的同事產生疏離感的那個過程

同樣的

日常必需品的商品化讓生產者與自己的產品產生一種異化的關係

我們常常看到很多餐飲業的工作人員通常不會吃自己店裡的東西

因為店裡的東西是商品、是可以換成金錢的東西

(這是不負責任的推論,有可能是吃膩了,也可能其實天天吃)

這或許就是一種商品化後的異化狀態

以上完全是胡說八道~~~~

2007年5月29日 星期二

觀光救台灣??

算起來跟著新台灣人基金會的腳步

參加了大概四場的咱的網工作坊

從去年的苗栗

今年幫忙協辦的豐原

上個月打雜性質的板橋

到上星期的瑞芳

每場都是充滿學習的新鮮感

每次都有不同的人、事、物

都在短短的兩天半中從我的生命中滑過

感覺還不錯啦!!



這次的瑞芳場也許是駕輕就熟了

我寫文章的速度變快很多(當然要配合徹夜不睡覺)

也或許是記取了阿修大哥的建議

我試著不要寫文史的東西而改寫批判性的東西

當然我還是抓不到用社會科學所學去看問題的感覺

也沒辦法用社發所教的階級、性別、政治經濟關係等概念來分析

但是我有在試著看問題、找問題

像這次去瑞芳

我聽到當地人對黃金博物館的批評

我就嘗試分析黃金博物館的問題以及給建議

雖然我根本沒機會實地去黃金博物館探訪

但是我卻認為我的文章寫出了一些至少我看到的問題



在寫完金博館(我自己給黃金博物館的簡稱)的文章後

我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是在我隨著工作坊到處走走之後

在各個地方所看到的共通問題

很多地方都有發展上的障礙

苗栗夾在新竹市和台中市兩個區域都會區中間

豐原身為縣治卻沒有辦法切斷對台中市的依賴

板橋在面對台北市這個首都更是又尷尬又焦慮

瑞芳在礦業沒落後面臨長期的蕭條和人口外流

每個地方都有各自要面對的問題

可是很有趣的是每每會出現同一張藥方

那就是發展"觀光"

觀光好像靈丹妙藥似的出現在這些地方的面前

彷彿只要吃下它就能馬上藥到病除、百病不侵

可是仔細想想

台灣有這麼多觀光人口嗎??

要是每個地區都發展觀光,那台灣的經濟命脈到底要靠什麼??

此時回神反思一下

說實在

真要硬說個觀光特色的話

哪個地方不能成為觀光景點??

南迴搞軌案鬧哄哄的當時

嫌犯李泰安的住家不也是紅極一時重要觀光景點??

順著這個邏輯來看會導向一個恐怖的情境

那就是台灣處處是觀光景點

可是我怎麼想都不認為台灣處處都很美啊!!

各地都會有當地的特色

但是是不是都適合發展為觀光景點我個人很懷疑

所以當每個地方遇到發展障礙時都祭出觀光這個萬靈丹時

那真是應該要警覺的時候

我想政府與其到處宣傳一鄉一特色來大搞觀光產業

還不如實實在在的規劃各地適合的"生產性經濟活動"

觀光這個東西說起來很容易做起來難

我們真的不希望接下來的幾年

台灣各地又出現一堆花納稅人血汗錢的蚊子館的出現!!







2007年5月26日 星期六

咱的網工作坊瑞芳場:黃金「!」商機「?」博物館「。」

原始網址:

http://www.newtaiwanese.org.tw/workshop/index.php?pl=205&ct1=17



黃金人人愛,自古以來黃金就是財富的代名詞,但談到台灣的黃金,很多可能不太知道台灣曾經也有一塊富產金礦的美麗寶地,那就是台北縣的「瑞芳鎮」。瑞芳鎮在日治時代曾經是東南亞最大的金礦開採區,而這段被遺忘的歷史近兩年在金瓜石黃金博物園區的成立而又再次受到眾人的矚目。黃金博物館的建築物就是當年金瓜石當地與黃金開採有關的相關建物,另外還有當年的開採坑道作為讓遊客體驗礦坑的賣點,一時間造就了九份、金瓜石的眾多遊客人潮。







不過讓我們簡單的來看一下,這座耗資三億四千萬公帑的達成了怎樣的效果?我們先從台北縣政府所做的遊客統計資料來一窺端倪。黃金博物園區開放參觀的第二年(由於第一年未涵蓋整年度)也就是2005年的參觀人數是930,281人,而第三年也就是2006年的人數是904,800人,有減少的現象。而從今年最新到二月的統計資料來看,今年二月的單月參觀人數是76,666人,比較去年二月同期的參觀人數84,054人來看也是有些微減少的趨勢。







我們當然不能以此就說黃金博物館已經沒有了人氣,但是比較同樣座落在台北縣的坪林茶業博物館以及鶯歌陶瓷博物館,這兩個博物館的參觀人數歷年都分別維持在39,000人到44,000人以及270,000人至296,000人之間,我們更希望黃金博物園區能夠在未來保持一個穩定的參觀人數。



光從幾個統計數字或許無法說明事實,所以我們要透過實地的訪問來考察上述統計數字的意涵。我們發現很多遊客並不滿意黃金博物館的內容豐富性,有些遊客直言「我之後應該不會再來了吧!」、「裡面的東西其實三十分鐘就看完啦!」,這些說法突顯出的問題就是,該館展示內容的局限以至於遊客只考慮一次性參觀,這讓我們不禁替黃金博物館的未來前景感到憂心。







回顧當初計畫在瑞芳興建黃金博物園區,其所考量的想必是當地所曾經擁有的全台獨步的礦業聚落文化,而期望達到的目的也應該包涵振興當地因礦業沒落而衰敗的產業經濟。然而事實上這樣的目標某種程度上來說並未達到,或者是加強了大瑞芳地區內部發展的不平均狀態(九份的熱鬧相較於瑞芳鎮中心的衰頹)。即便是發展較優的九份地區,因為黃金博物園區所施行的假日用路管制也讓當地居民商家怨聲載道。如此的結果不但無助當地發展,更讓居民未蒙其利先受其害。

  

鑒於黃金博物館興建之初的美意,我們不願看到這份美意無從落實,所以提出下面幾點構想與建議。我們認為一個好的博物館應該要掌握一些觀念,落實在黃金博物館的例子裡可以從「多」、「廣」、「新」、「變」幾點下手,「多」的意思是指展覽內容的豐富多元,讓遊客無法一次看完豐富的展品而產生想再次光臨的念頭。「廣」的意思是在空間意義上的廣泛,其實瑞芳礦業的興衰史是整個大瑞芳地區的共同記憶及共同遺產,所以說其實博物館在呈現這些的時候是可以考慮跨越空間的限制跳脫侷限在金瓜石的博物館主建物,透過分館或是展示物分散的方式來讓空間的廣度能夠出來,這樣也可以讓遊客的注意力放在整個大瑞芳地區促進大瑞芳地區的整體發展。







「新」的概念當然就是博物館的展示風格及展示方式要能夠引進新的概念和方法,除了現階段已經有的掏金體驗活動、礦坑巡禮活動之外,其實可以運用更多的創意和點子,讓遊客可以有更耳目一新的觀展經驗。「變」的意思就是展覽內容的不斷更新及變換,舉例來說,如果要讓遊客有想再來第二次的感覺,一般博物館最常使用的做法就是區分為常設展區以及特展區,常設展區顧名思義就是陳列一些具有該館代表性而長期陳列展示的物品;而特展區則會不斷的以主題性來更新展覽內容。具體在黃金博物館可以做的便是在原有的常設展場外,利用特展室的方式並期的介紹世界各國具主題性的與黃金有關的展覽活動,像是美國西部時代拓荒時代掏金熱的介紹等。







最後,說了這麼多一定有人好奇我們的題目『黃金「!」商機「?」博物館「。」』到底是何意思?簡單的說,瑞芳產黃金不是新聞而是歷史曾經寫下的一頁驚嘆號「!」;可是現在瑞芳最需要的是能夠振興地方發展的商機,然而這個商機到底能否成真在現階段看來似乎還是個問號「?」;不過政府的努力就是在當地蓋一座耗資3.4億的博物館,但以目前的情況看來大家都很擔心最後會不會變成無助地方振興而徒留遺憾的句號「。」呢?我們由衷的期待在未來可見的日子裡,瑞芳能夠重新注入嶄新的活力,散發出另一種礦業重鎮的美麗風華。







2007年5月23日 星期三

<轉貼>五十年來家國 我看台灣的「文化精神分裂症」(龍應台)

☉龍應台



----------------------------------------------------------------------



  ——龍應台,請你放過台灣,你那種「傳統」只是你個人(寫作)「生存」

的必要,請讓我們台灣繼續「閉塞」,維持「內向性」不變,這樣才不會跟「中

國」一樣!如果沒有親中國媒體的搗蛋,我們就能用我們台灣的特色吸引國際的

注意,得到國際間政治文化的認同,這才叫做台灣已國際化。



 ——台灣有根嗎?



 漢人來了驅趕原住民  

 日本人來了壓榨大家  

 外省人來了又壓制本省人  

 民進黨來了反壓制外省人  

 無止無息地破壞得來不易的傳統



 ——一群來自世界各國的高中生夏令營,有一晚要表演各國傳統婚禮服飾。我

就在想,台灣跟大陸會撞衫嗎?結果是大陸學生穿了傳統中國新娘服,而台灣學

生穿了原住民的服飾,表演的是原住民的甩頭舞;那個當下,我愣住了……我對

自己是中國人還是台灣人的身份給搞糊塗了。



 ——國際化難道只是政府的事  

 還是政府反而是國際化最大的障礙  

 在十分明顯的民粹主義下  

 政府掌握了媒體的「議程」  

 將許多垃圾文化訊息強行置入行銷到我們的眼睛?



 ——我在學校教書  

 驚覺老師們的本土化速度比國際化速度更快  

 部分原因來自於對台灣化的高度支持甚至於對中國化的反感  

 我想  這更是我們國際化的危機來源之一



 ——我是一個在台灣土生土長常住的外省人第二代。我的先生全家原是二二

八以來自認有悲情因子的台南人,因為大陸開放,外商建廠大陸而前往他們認定

殺豬拔毛假想敵的對岸上海;奇妙的是,敵意不再,國際視野大鳴大放,嚷著台

灣太狹隘、太短淺,台灣的未來會被民進黨的教義給吞噬。



 ——您這篇文章道盡了身為台灣中堅份子心中長長的無奈。我們家不看新聞,

孩子不補習,不管九年一貫,只管待人接物,只希望他們能獨立思考……如何自

救呢?好像除了自保以外,什麼也沒得做了。以前我很反對移民,現在我努力賺

錢找機會離開。台灣之大,卻沒有我容身之地的感覺。很無奈,很難過……



 ——朋友轉來您的文章,讀後鼻子發酸,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大喊幾聲。



 ——我在美國長大,為了文化認同而選擇回到台灣;沒有想到,我回到了一個

文化模糊的地帶……在美國時我有很多韓國朋友,他們很團結,以自己的文化為

榮,篤定地認為自己代表韓國的未來。這種自我意識在台灣的青年人身上就完全

沒有。台灣,台灣是什麼呢?我不是美國人,不是「台灣人」,不是中國人,那

麼,我是什麼呢?



 ——拜讀您的文章,我有陣陣心酸湧上心頭,心酸於:我們為什麼會這樣?在

朝者總是無力,眼明者總是在野。



 ——我七年級。當我開始發現這個島嶼的人們逐漸在走向一種瘋狂的同時,我

暗自躲在書齋裡,啃食一本一本的書籍,最後了解到我從傳統文化中汲取的智慧

和價值觀也要被殺伐扭曲……我們這一代人已經不太鳥政治也不太鳥新聞更無意

關心遠方的他鄉正在發生什麼。誰關心什麼文化傳承,誰關心什麼社會是否更好

?您的文章寫得好沒話說,我們看了也深表同意卻也深表遺憾——我們幾乎都未

嘗試就直接選擇放棄了。不知這是否也算我們這一代的悲哀?



 台灣,怎麼會變成這樣?





----------------------------------------------------------------------





 〈在紫藤廬和STARBUCKS之間〉(二○○三年六月十三日「人間副刊」)一文

發表十天之內,我收到近兩百封讀者來信,其中三分之一來自台灣以外的天涯海

角。如果說,二十年前《野火集》的讀者來信是憤怒的,憤怒到想拔劍而起,那

麼在〈紫藤〉的讀者來信中,幾乎完全看不見憤怒,多的是沈痛和無奈,無奈到

近乎自暴自棄。最讓我心酸的是這一封,來自一個十八歲的青年:



 台灣人有沒有根?  我覺得沒有根  我覺得很想哭  我的夢 想起飛……

可是一直以來  我活得很辛苦 很辛苦 很辛苦  而且我知道  有更多人比

我更辛苦 更加辛苦 更加倍辛苦  一種黯淡的沈重、一種無助的茫然,幾乎

滲透在每一封信裡,每一封信裡又都有一個共同的問題:  台灣,我們的台灣

,怎麼會變成這樣?



  二十一世紀初始的三年,我們看見了許多五十年來不曾見過的事情:最斯文

的教師走上街頭遊行,最憨直的農民漁民上台北抗議,最苦幹的工人綁起白布條

;這是士農工,而商,啊,商人不上街頭,他們用腳直接出走了,留下一棟一棟

的空屋。在生活的挫折下,憤懣激進的人滿載汽油去撞政府大樓求同歸於盡,那

膽小怯懦的便爬上高樓,帶著自己稚幼的兒女,一躍而下求一了百了。貧者愈貧

,富者愈富,不甘於貧又無力於富的人則鋌而走險,持槍行搶。



 五十年不曾見過的更是執政者的清晰面目。戒嚴時代,統治者給我們看的是正

氣凜然、威嚴莊重的面目;恐怖的迫害、權力的橫行,都在國家神話的幕後進行

,我們看不見。解嚴之後的國民黨——我們畢竟聰明了一點——讓我們看見的是

一副偽善牧師的嘴臉,嘴裡喊著民主與革新,手上做的卻是金錢與權位的交媾,

復仇與奪權的鬥爭。跨進二十一世紀,我們心中又有憧憬;或許前面的人不善待

這片土地是因為他們不把這裡當家,於是我們讓一個在鄉下長大的孩子「當家」

,讓一個曾經看起來有道德勇氣反抗強權的政黨來執政。然而三年了,我們看見

的,竟然仍是金錢與權位的交媾、復仇與奪權的鬥爭,唯一的不同是,從前或莊

嚴或偽善的面具悍然卸下,權力的野蠻赤裸裸地攤開在陽光下,在我們的眼睛前

,進行。政治人物面孔的醜陋,我們五十年來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見。



 這三年中,政治淹沒了台灣。經濟議題變成政治議題——台商變成台奸;疾病

議題變成政治議題——WHO聯合全世界來「打壓」台灣;生態議題變成政治議題

——核四要用還沒有法源依據的公投來決定。這三年中,沒有政策,只有政治;

當重大的「南進政策」提出之後,我們赫然發現,那僅只是為了造成元首出國的

一時風光而製造出來的假政策。這三年中,引領國家前進的技術專業領域——不

管是金融、經濟、工業、研究發展、文化,甚至學術,全面由意識型態「正確」

者接管。這三年中,比從前更多的人相信自己的電話被國家竊聽。這三年中,只

要是權力所需,執政者可以推翻民主程序,扭曲法律解釋,或者根本公然違憲。

這三年中,只有選舉技巧的無休無止的賣弄,沒有靜水流深、穩紮穩打的執政;

只有鞏固政權的措施,沒有鞏固國家的政策;只有權力的操縱,沒有責任的擔當

;只有民意的短線盤算,沒有願景的長程擘畫。這三年的台灣,我們驚慌萬分地

發現:只有眼前,沒有未來。



 這三年中,我在公開場合上見到現任總統三次,都是上百、上千個文化人出席

的重大場合。每一次他走進來,絕大多數的人都照樣坐著,沒有幾個人起立表示

尊敬。他尷尬地走到第一排,尷尬地坐下。



 是的,台灣是怎麼了?元首是國家的象徵,舉國寄望之所在,沒有哪一個文明

的國家不為他的元首起立的。他的尊嚴就是我們的尊嚴;他的受辱就是我們的受

辱。為什麼,為什麼最講究「禮」和「理」的文化人對我們的元首淡漠以待?



 應該崇高的不再崇高,應該尊敬的無法尊敬 ——我悲傷地想著:那受到傷害

的是他,還是我們心中曾有的夢?



 我們這一代



 十五歲的我住在高雄茄萣鄉,一間簡陋的,沒有廁所也沒有浴室的公家宿舍。

牆壁長滿了壁癌,沒錢粉刷。晚上睡覺時,壁癌像麵粉一樣撲撲剝落,蓋得我一

頭一臉。母親坐在地上結漁網,日日夜夜地結網,手上生了厚繭,有時候會流血

。流血結網得來的錢,就拿去為我繳學費。每天清晨搭客運車,到台南女中上學

。從茄萣經過灣裡、喜樹、鹽埕到台南,那條路千瘡百孔,雨後的坑可以大到摔

一輛腳踏車進去。



 今天成為總統的人,當年和我一樣,每天清晨從鄉下,顛簸在坑坑洞洞的鄉路

上,到台南城裡去求學。



 我們是在貧窮中長大的一代。他的長輩是困苦的佃農,我的長輩是流離的難民

。我們這一代,站在台灣濕潤的土地上,承受著上一代人流離困苦的汗水淚水,

在默不作聲但是無比深沈的愛中成長。越是貧窮,越是奮發。



 一九六○年代,很多人離開這個島嶼,一去不回頭,政治的壓迫和文化的貧血

使他們感覺窒息,選擇棄國。



 而我們從懵懂少年轉為心中充滿正義、眼睛見不得黑暗的懷疑者。身邊失蹤的

朋友,被逮捕的同學,遭沒收的書籍,國際上的節節挫敗,都促使我們開始思索

台灣的前途,自己的未來。經過勝利路台南一中的操場,剃著光頭、穿著土黃色

制服像士兵一樣的學生在軍訓教官的哨聲中踢著正步,太陽毒烈,塵土撲面。這

,就是我們的未來嗎?踢正步的學生中有一個叫陳水扁的,鹹鹹的汗水流進眼睛

,心中或許在問一樣的問題。



 七○年代,上一代人的胼手胝足有了初步的收穫,經濟起飛了。我們在他們的

庇護下上大學,留學;這「奮發」的一代一轉眼變成教授、律師、經理、總編輯

、作家、企業家……懵懂的不滿、模糊的思索、蠢動的不安,在八○ 年代,明

朗成尖銳的批判、熱情的號召和積極進取的行動。在一九九九年,我曾經這樣描

繪那個年代:



 八○年代是「最黑暗也最光明的年代。因為黑暗,所以人們充滿了追求光明的

力氣和反抗黑暗的激情,而且在黑白分明的時代,奮鬥的目標多麼明確啊。力氣

、激情、目標明確—— 八○年代是理想主義風起雲湧的時代。只有在得到『光

明』之後,在『光明』中面對自我的黑暗,發現那黑暗更深不可測,我們才進入

了疑慮不安的九○年代,世紀之末。」



 八○年代,是我們這一代人開始養兒育女的時候。用盡力氣改變現狀,一方面

因為心中有夢,擺脫過去的壓抑夢想建立一個公平正義、溫柔敦厚的台灣,一方

面因為心中有愛和希望,希望我們天真活潑的下一代在一個公平正義、溫柔敦厚

的社會裡長大。



 然而九○年代帶給我們的,不是希望,是失望。官商的勾結更加嚴重,復仇,

成為政治的核心動力,轉動所有的社會齒輪。族群之間愈撕裂、愈對立、愈聲嘶

力竭,政客愈有資本。政治人物從歷史仇恨的把弄中極盡所能地賺取他要的利益





  我們沒有理性思考的能力。「賣台」、「台奸」的指控成為嗜血的鞭子。「

愛不愛台灣」、「是不是台灣人」取代了「有沒有能力」、「是不是專業」。不

用腦思考,我們用血思考。文化的法西斯傾向,非但不被唾棄,還被鼓勵;部落

式的族群主義,非但不被開導,還被強調。



 被綁架的人民



 獨裁者去了,平庸政客戴上民主的面具,囂張上台。因為有民主之名,他們做

的任何事情都有我們的自動背書,我們的背書使他們理直氣壯。在九零年代裡,

我們已經成了被政客綁架的人民。



 進入嶄新的世紀,三月的鞭炮聲響,幾千年來第一次,在中華文化歷史上有人

民的直選。身為台灣人,我們覺得可以驕傲;台南鄉下的孩子、南一中踢正步的

少年、我們「奮發」的同代,成為領導人,令人欣喜。他的政黨也曾經有過燃燒

理想的志士,雄才大略的高人,可以期待。



 短短的三年,驕傲,變成焦慮。全民工作福祉指數降到十四年來最低,也就是

說,大多數的台灣人覺得生活愈來愈不幸福。而同時,電視台開始播放統獨公投

的宣傳片,宣傳以「新聞」的面貌呈現,只說獨立公投是人民權利,不提台灣特

殊的處境,不提國際情勢的詭譎,不提兩岸關係的險惡,不提任何可能的後果。





 短短的三年,欣喜,變成沈重。開放後的中國已經成為美日的最大進口國;日

本針對亞洲各國所做的投資環境評比中,台灣是最後一名,比馬來西亞和泰國還

要落後。而同時,台灣政府在製作「漢賊不兩立」的經濟政策,用意識形態牢牢

圈住經濟。外交,以哄騙賄賂、黑巷交易的方式進行,不謀遠慮只求近功,結果

是讓台灣人一次又一次地在國際上公開受辱。



 短短的三年,期待,變成了幻滅:



 我們沒有國際觀。不去深入瞭解國際的複雜思維和運作,政府一心一意只想把

我們在國際上的挫折擴大、加強,因為擴大加強了就可以對內製造更多的「同仇

敵慨」,「同仇敵慨」最容易轉化為選票。



 對攸關生死的兩岸關係,我們沒有策略沒有格局。唯一的策略是擴大加強中國

的「妖魔化」;因為中國越是妖魔,越可以在島內製造大量的「同仇敵慨」,「

同仇敵慨」,啊,最容易轉化為選票。



 我們沒有歷史感。上一代人──不論是你的本省佃農還是我的外省難民──都

曾經彎腰灌溉這片土地,都曾經把淚水汗水滴進泥土裡,都曾經用默不作聲但無

比深沈的愛將我們養大,但是我們對他們不是清算就是忽視,清算或忽視的標準

,就看統治者權力的需要。



 我們沒有未來擔當。選票永遠鎖定眼前利益,至於經濟、教育、文化、環境、

海洋資源的長程規劃,帶不來立即的選票和權力,就不是施政的重點。下一代將

面臨一個什麼樣萎縮無力的台灣?讓下一代去承受。



 我們沒有理性思考的能力。「賣台」、「台奸」的指控成為嗜血的鞭子。「愛

不愛台灣」、「是不是台灣人」取代了「有沒有能力」、「是不是專業」。不用

腦思考,我們用血思考。文化的法西斯傾向,非但不被唾棄,還被鼓勵;部落式

的族群主義,非但不被開導,還被強調。



 我們沒有執政黨。由於是少數政府,權力不穩信心不足,奪權成為念茲在茲的

核心思維,國家施政淪為游擊隊式的出草。



 我們沒有在野黨。五十年的享有權力使人肥大懶惰,反應遲鈍;失去權力之後

也提不出任何新思維新政策,看不出任何新擔當新格局,他們只是看準了被綁架

的人民沒有選擇,或許不得不把原來肥大懶惰的地主重新請回來。他們似乎完全

不記得,當初為何被人民拋棄。



 是什麼樣的歷史規則,是什麼樣的領導,使二十一世紀的台灣變成一個沒有國

際觀,沒有歷史感,沒有未來擔當,沒有理性思維,執政者荒誕、反對者低能的

社會?



 我們一同走過五○年代的貧窮與恐怖,六○ 年代的蒼白與摸索,七○年代的

奮發與覺醒,八○年代的努力與追求,九○年代的懷疑與失望,在二十一世紀初

始──上一代人漸凋零,下一代人還青澀,我們所面對的,竟然是焦慮、沈重,

以及夢想的,徹底幻滅。



 這三年的荒誕,絕對不僅只是眼前的執政者所造成的。徹底幻滅是由於我們終

於認識到,啊,原來換了領導人是沒有用的,即使是一個所謂台灣之子,因為權

力的窮奢極欲藏在每一個政治動物的血液裡,不管他來自浙江奉化還是台北芝山

還是台南官田。原來換了政黨是沒有用的,因為政黨奪權時,需要理想主義當柴

火燃燒,照亮自己;一旦得權,理想主義只是一堆冷敗的灰燼。原來換了體制是

沒有用的,因為選票只不過給了政客權力的正當性,權力的正當性使他們更不知

羞恥,而選舉,使極端的短視和極端的庸俗堂而皇之成為正統價值,主導社會。





 是因為這難以承受的幻滅,使得濟濟一堂的文化人不願向元首起立致敬嗎?



 而我們追求了整整半個世紀的夢想──一個公平正義、溫柔敦厚的台灣,就在

我們的焦慮、沈重、幻滅中從此放棄了嗎?路,怎麼走下去呢? 



  文化的「精神分裂症」



 有一年,十歲的孩子從學校回來,興沖沖拿出剛發的新課本給我看。攤開一張

地圖,是我們這個不到兩萬人口的德國小鎮。母子兩個用手指在地圖上游走:這

是孩子撩起褲腳抓野鱒魚的小溪;這是常去爬的狐狸山,海拔三百公尺;這是離

家五公里的池塘,我們曾經在池塘邊撞見過一隻低頭喝水的野鹿。



 孩子繼續尋找他熟悉的一草一木,我卻驀然難過起來。十歲的我,我們,可從

來沒看過我們的村落地圖。課本上教的是偉大的長江黃河、壯麗的泰山長白山,

我們從來沒見過也無從想像的地方。自己游泳釣蝦的河流,躲藏玩耍的山頭,曾

經一跤摔進去濕淋淋爬起來的池塘,卻都是沒有名字的;或者說,從來不曾在課

本裡、地圖上,看到過自己的腳真正踩過涉過的山頭和溪流。



 我們是這樣被教育的:別人的土地,假裝是自己的,自己的土地,假裝它不存

在。土地其實就是民族記憶,所以我們腦子裡裝滿了別人的記憶,而自己活生生

的記憶,不是自己瞧不起,就是不願面對,也不敢擁抱。



 這是強權統治所造成的一種集體文化精神分裂症狀。



 當我們終於可以擁抱自己的時候,我們死命把住自己的土地,把它神聖化,獨

尊化,圖騰化,絕對化,要它凌駕一切,要所有的人對它宣誓忠誠,對它低頭膜

拜。我們非常霸道,因為我們不平衡──受了創傷的人不容易平衡。二二八的殺

戮,白色恐怖的迫害,講閩南語要處罰的侮辱,統治者文化優越感的盛氣凌人,

是我們心靈上一道一道的疤痕。疤痕仍隱隱作痛,使我們自覺有霸道的權利。



 同時,我們急切地想把疤痕去掉,徹底去掉,卻發現,那每一道疤痕都已經是

自己身體的一部份;要去掉,必須把肉刮掉,刮肉,意味著更大更深的傷口,更

多未來的疤痕。



 「本土化」天經地義



 其實每一個民族都有他歷史的創傷和疤痕─ ─中國的文革,日本的長崎廣島

,德國的第三帝國。如何從創傷痊癒,得回健康的體魄、平衡的心靈,要看那個

民族有多高的生存智慧、多厚的文化底醞。台灣人的深深長進肉裡的疤痕,是「

中國」。面對中國,對岸那個巨大的霸權帝國,還有我們心中肉裡的中國,我們

還在受虐受苦。我們像一個重症的精神病人,緊緊地與自己的影子格鬥、糾纏,

想用撕裂自己的方式來解放自己。



 政治人物的可惡與殘忍就在於,他非但不提出痊癒的療法藥方,讓民族心胸擴

大,休養生息,他還設法加重糾纏與撕裂,從矛盾和對立的膿瘡中擠出權力。解

嚴十六年了,我們的將士仍在迷惘地問,「我們為誰而戰?為何而戰?」投資大

陸的企業家很困惑,「我是英雄,還是叛徒?」十八歲的少年仍在痛苦,「我是

台灣人?中國人?我是什麼,我是誰?」



 走過五十年的日本殖民,走過五十年蔣氏國民黨的統治,面對中國共產黨的武

力威脅,台灣人要認同什麼?台灣文化的核心精神是什麼?「中國」這個元素,

在我們的認同和文化認知裡,應該放在哪裡?



 台灣必須「本土化」,是我們天經地義的權利。十歲的孩子拿回家給母親看的

應該是自己村落的地圖,地圖上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他都認識。他應該和母

親用清晰好聽流利的母語談學校的事情。他應該熟悉台灣的歷史,不只是先民的

開墾史、國家政治史,還有村落史、火車史、河流史、文學史、美術史,他應該

熟悉台灣這個島嶼像他熟悉自己的一只秘密抽屜。孩子首先要認得自己的腳踩在

什麼土地上;濁水溪先來,長江黃河尼羅河密西西比河,可以等。



 可是「本土化」沒有這麼簡單。因為,請問你,「本土」是什麼?



 除了我們以為理所當然的閩南文化之外,第一個進入我們念頭的,是被漢人趕

到山裡去的原住民。所以在認識偉大的玉山之前,對不起,那根本就不叫玉山。

請你捲起舌頭跟我說,「pa-tton-kan」。這是曹族語。



 第二個,是客家人。客家人說,我們說的不是閩南語,所以,請你不要把閩南

語稱為「台灣話」。我們說的也是「台灣話」。



 第三個,是馬祖人。馬祖人為台灣島的安全與繁榮付出了四十年的痛苦代價,

有點激動地說,我根本不是台灣人,而且說的是你們所有的人都聽不懂的閩北話

。說吧,你們把我算什麼?



 第四個,是浙江人、山東人、湖南人、四川人、上海人、雲南人……這些人離

開他們的母親時,身高還不如一支步槍的長,五十年的生命付給這個島嶼。他們

南腔北調,如今垂垂老矣,他們的孩子,多半已不知「母語」為何物,也從不曾

要求有「鄉土教學」。



 第五個,是越來越多的新住民,來自越南、泰國、印尼、中國各省。他們與台

灣人結為夫妻,在這裡生兒育女;每一個母親都對她們懷中的嬰兒講自己家鄉的

童話,用自己的語言唱熟悉的兒歌。她們正在栽培一種新台灣人的出現。



 蔣氏國民黨所帶來的大陸中原文化沙文主義像一片厚厚的黃沙覆地。本土化是

把黃沙吹開,讓深埋土裡各種各樣的小花小草得以透氣,自由舒展。但是本土化

絕不是閩南化;我們不能只看見自己身上的傷痕。二二八、白色恐怖固然慘痛,

原住民失去大地失去森林的傷,不深嗎?我們償還了嗎?金門馬祖人被歷史凍結

的傷,不重嗎?我們彌補了嗎?外省難民流離失所、天涯永隔的傷,不慟嗎?我

們又給了什麼慰藉?本土化是反抗中國文化的沙文主義,但絕不是讓另一個文化

沙文主義來取代。



  喊「去中國化」口號的人,把重點放錯了地方吧。「反抗中國文化沙文主義

」,要「去」的不是「中國文化」,是「沙文主義」。我們反對蔣家政權對台灣

本土文化的壓抑與漠視,我們更無法忍受中共的自我中心大中國思想,但是這兩

者都是人的態度使然,而不是文化本身的問題。



 中共不等於中國,「本土化」不等於「去中國化」



 好,「反抗中國文化的沙文主義」,那麼本土化等不等於「去中國化」?



 請先告訴我什麼叫「去中國化」。



 是把歌仔戲中的劇目——陳三五娘、目蓮救母、中山狼、狸貓換太子……全部

去掉嗎?是把媽祖信仰——宋朝的林默娘去掉嗎?是把龍山寺裡的朱熹和華陀去

掉嗎?是把唐詩宋詞三字經去掉嗎?是把草藥針灸去掉,把太極拳禪宗去掉,把

舞龍舞獅去掉,把祭祀、掃墓、春節中秋去掉嗎?是把門楣上的「潁川」、「隴

西」刻字去掉嗎?是把「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孔子思想去掉嗎?是把端午節

的屈原和白素貞去掉嗎?是把故宮裡的世界珍寶去掉嗎?是把福建來的閩南語去

掉嗎?是把漢字書寫去掉嗎?



 這些都「去」掉以後,我們還有什麼呢?



 喊「去中國化」口號的人,把重點放錯了地方吧。「反抗中國文化沙文主義」

,要「去」的不是「中國文化」,是「沙文主義」。我們反對蔣家政權對台灣本

土文化的壓抑與漠視,我們更無法忍受中共的自我中心大中國思想,但是這兩者

都是人的態度使然,而不是文化本身的問題。有人拿起石頭打你,你憤怒的對象

是那人,不是那石頭。石頭本身是無辜的,它也可以是房屋棟樑,是堤防建材,

是庭園山水,是深山璞玉。就如同對於日本的五十年殖民,我們要批判的是日本

文化的沙文主義,不是日本文化。



 我們真正應該呼喊的,不是「去中國化」,是「去沙文化」。



 洗澡水用過髒了,得倒掉,但我們不會把盆裡的嬰兒連髒水一起倒掉。國民黨

令我們反感,共產黨使我們厭惡,但是,國民黨加上共產黨並不等於中國。兩個

黨不到百年,中國卻有五千年的歷史。你不能把百年的細微泡沫當作五千年的深

水大河。給我們帶來巨大威脅的中共,也不等於中國。他只是中國一個暫時的管

理員,充其量是將來的史書上一個小號字體的備註。中國,也不等於中國文化。

國,只是一個政治組織,像有限公司、株式會社、財團法人一樣,一個管理結構

。一個管理結構如何涵蓋或代表一個民族深遠浩大的文化——他的藝術創作、哲

學思想,他的神話與信仰、革命與復興、創造與傳承,他靈魂深處的感情與記憶





 黨,不等於國;國,不等於文化;中共,不等於中國;中國,不等於中華人民

共和國。嬰兒與髒水不能劃上等號,更不能閉上眼睛一起倒掉。



 中共的蠻橫與霸道激起我們的憤怒與恐懼,這憤怒與恐懼又因我們的政客操弄

而加劇,使我們「抓狂」,「去中國化」的低智邏輯於焉而起。我們忘記了:憤

怒與恐懼的不只是我們,還有無數的中國人,包括新疆的回民、西藏的藏民、還

有那冤屈不得訴、志向不得伸、渴望不得流露、思想不得發表的千千萬萬的中國

人,那坐在陰暗的牢房裡無名無姓看著自己牙齒一個一個掉光的中國人。這些人

不是我們的壓迫者,他們和我們一樣在掙扎受苦,可能比我們還要辛苦,但是他

們是「中國」的一部份。



 吳儀和中共官僚對台灣人說「誰理你們」那副顢頇自大的嘴臉,不是「中國人

」的嘴臉,是「霸權者」的嘴臉,他不只用這種野蠻的態度面對台灣,他用這種

嘴臉面對所有的弱勢者,尤其是他自己的人民。共產黨也不是中國文化的必然產

物;我們都知道馬克斯是德國人,列寧和史達林是俄羅斯人。對於中國,共產黨

是百分之百的「外來政黨」。我們怎麼能夠只看見中國的強權,看不見中國的弱

勢;只看見中國的國家機器,看不見那絞在機器裡流血流淚的人;只看見中共,

看不見中國;只看見他虛假造作的政治,看不見他深邃綿密的文化與歷史?我們

什麼時候變得如此頭腦簡單了?



 台灣是中國文化的暗夜燈塔,中國文化是台灣的珍貴資產



 那深邃綿密的文化與歷史,並不只屬於中國,它也屬於我們。是的,中國文化

是台灣文化的一部份,就比如心臟是人體的一部份一樣。我們不但不應該談「去

中國化」——因為去了心臟還有自我嗎——我們還應該與中國爭文化的主權,應

該理直氣壯地對中國、對全世界說,真正的中國文化在台灣;中國傳統文化再造

的唯一可能,在台灣;漢語文化的現代「文藝復興」最有潛力發生的地方,在台

灣。



 比起香港新加坡,台灣的漢語文化底醞厚實得多。比起北京上海,台北更是一

顆文化夜明珠,幽幽發光。第一,它不曾經過馬克斯主義的切斷與文革的摧殘,

因此和自己的文化傳統沒有巨大的撕裂。連日本人的統治都不曾斷掉台灣人組織

漢文詩社、送孩子上私塾的人文傳統。隨著蔣介石來台避秦的知識份子也帶來五

四以下一脈相傳的知識氣質。民間的宗教信仰、風俗儀式以相當完整的面貌傳承

薪火。第二,經濟的發達、教育的普及使得台北有了北京上海都還不夠成熟的市

民社會。中國的傳統價值在這裡與現代化接軌,忠孝仁恕與公民道德碰撞揉合,

產生出華語世界中市民自主意識最高的城市。第三,自由是創造力的必要條件。

台北,不同於新加坡香港、北京上海,它沒有不能出版的書,不能唱的歌,不能

展出的畫,不能發表的言論、不能演奏的音樂。它是華語世界中創作最自由的城

市。第四,沒有一個華語城市比台北更豐富多元。原住民之外,中國三十五個省

份的人,三十五種不同的文化,加上西藏蒙古,濃縮呈現在一個小島上,像一個

色彩鮮豔的調色盤。它是華語地圖上的紐約。



  TAIWAN?是的,不必扭捏作態改稱它為「福爾摩沙」;我們可以萬分篤定地

說,它是另一種中國;你要看一個更純粹,更細緻,更自由活潑,更文明、更人

性的中國文化嗎?你必須到台灣去,不是北京上海,不是西安杭州。我們要在國

際上生存,唯一的辦法是讓世界看見:傳統中國文化在中國也許被專制落後和老

大帝國的劣根所困,在台灣民主自由與現代理性的環境中卻能異樣地煥發燦亮,

生命力充沛。這就是「台灣特色」。為什麼高行健的作品只能在台灣出版?為什

麼雲門舞集只能在台灣發生?中國文化是台灣在國際競爭上最珍貴的資產,我們

搶奪都來不及,遑論「去」!



 那麼國家認同呢?誰說爭取國家認同必需消滅文化認同?瑞士是個徹底獨立的

國家,但它的德語人口並不因為歌德、貝多芬、托馬斯曼是「德國人」而不去擁

抱。反而,當德國變成一個醜陋的霸權,小小瑞士就成為德語文化的暗夜燈塔。

我們可以反對中共,可以拒絕中國,但是中國文化,或者說漢語文化,對不起,

那可不專屬中華人民共和國,它也是我們安身立命之所依。而且,就中華人民共

和國對中國文化的破壞紀錄來看,我們可以大聲地說,台灣就是今天中國文化的

暗夜燈塔。



 過去歷史的傷痕使我們痛,今天中共的壓迫使我們憎,但是所有的傷痕都在我

們的心臟上,挖掉自己的心臟是精神病人瘋狂了才做的事。對付異族的入侵,我

們或許可以用減法,譬如抗日時高喊「去日本化」;同文同種的相煎操戈,不可

能用簡單的減法,因為一減一等於零。越是強大的敵人,越是需要深沈的智慧去

面對。除了減法外,加法、乘法、除法、複雜的函數,我們不是沒有學過。



 如果為了對抗敵人,我們把自己變成一個歇斯底里、全身痙攣的迫害狂或被迫

害狂或文化法西斯,除了「中共」兩個放大成夢魘一般的字以外全世界都看不見

,這場仗,不打也罷。我們的下一代,已經因為無法忍受這認同的精神分裂、這

政治的潰爛不堪,而選擇冷漠,或者出走。中國不必動武,我們已經被自己的瘋

狂打敗了。



 人民素質是夢想的基礎



 威瑪共和在一次大戰後的德國存活了十四年,十四年中換了十七個內閣,多次

的政治暗殺。美國史學家分析威瑪共和敗亡的原因,是「謀殺、痼疾、自殺」的

綜合結果。謀殺是國外的強權勢力,痼疾是本身文化中無法應變的慣性思維,自

殺,則是當時政黨的惡鬥、政客的操弄、人民理性思考的喪失。威瑪完了,希特

勒上台,德意志民族的浩劫開始。



 我無意將台灣比威瑪,但是我看見相似的歷史元素:外力「謀殺」的威脅、本

身「痼疾」的無力擺脫,更明顯的是「自殺」的傾向,脖子上纏著權力鬥爭的繩

子,毀滅在所不惜,愈纏愈緊。



 或許我們都太急了。政客是每天都有的,只要有肉,就會有蒼蠅。政治家,卻

不會從天上掉下來。先要有負責任、有見識的公民,才會有負責任、有見識的政

治家。一代一代政治家的彼此切磋薰陶,風行草偃,三代之後,才會有心胸開闊

、眼光遠大,有智慧有擔當的大政治家的出現。我們現在在哪一個階段呢?兩千

三百萬人中有多少負責任、有見識、不被愚弄的公民呢?



 幻滅之後,其實又回到根本:人民的素質是所有夢想的基礎。政客不可寄望;

公平正義、溫柔敦厚的台灣,華語世界的夜明珠,我們只能把夢想默默地放在每

一個人自己的肩膀上,繼續扛著向前走。



 沒有什麼了不起,文明,本來就在考驗我們面對野蠻的本事。

2007年5月19日 星期六

日劇--功名十字路口(簡介)

功名十字路口也是一部大河劇

會開始看是因為等風林火山等的不耐煩

所以把這部兩年前的NHK大河劇弄來看

其實我早知道這部劇

而且也知道這部片由我欣賞的仲間由紀惠主演

但是一直以為這部戲我應該不會有興趣

可是看了之後覺得還蠻不錯的



也許是因為劇本改編自日本小說家司馬遼太郎作品的關係

我覺得功名十字路口的劇情還蠻有意思的

故事的核心在描繪人到底是什麼?

在日本戰國時代當中

身為一個武士的男主角山內一豐原本與號稱戰國三傑之首的織田信長有殺父之仇

但在準備趁戰場混亂行刺信長的當下被信長衝在士兵前面的領導者魅力所震撼

除了打消復仇的念頭

甚至一心一意的跟隨了信長

值得提出來的是

司馬遼太郎之所以選擇這樣的一個歷史人物作為主角

我認為是因為山內一豐的特殊經歷

因為他侍奉織田家之後頂頭上司是另一位被譽為戰國三傑之一的豐臣秀吉

而山內後來更跟隨了結束百年戰亂建立江戶幕府兩百五十年和平的另一位戰國三傑德川家康

分別前後跟隨這三位戰國名將的經歷讓山內一豐顯的很特殊

我認為司馬選他做主角可能是也是因為如此

故事可以善用山內一豐來側面比較這三位戰國豪傑的異同

深入一點說是可以用山內來刻畫這三個人的性格

信長的豪情霸氣

秀吉的人際手腕

家康的審慎耐心

這些人性上的優點和缺點都由山內的特殊經歷中一一呈現

讓我不得不佩服司馬氏的說故事能力



現在來說說女主角仲間由紀惠她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她演的是一個在戰亂中投靠親戚家的武家女兒千代

在織田信長進軍美濃包圍居住的城池的時候

因緣際會遇到了當年逃難時有過短暫收留之恩的山內一豐

在那樣的危及關口他們倆訂下了終生大事

也為兒時對一豐的愛慕之情找到了完美的出口

接下來千代這個角色就是在各個方面發揮她的"幫夫運"

也因為千代的為人真誠使她與好幾個戰國名女人發展出深長的緣分和情誼

這幾個名女人分別有信長的正室濃姬、信長的胞妹阿市、以及秀吉的正室寧寧等

這正好呼應了前面山內一豐的豐富經歷

讓千代的角色可以帶出這些戰國女性的痛苦、焦慮、無奈、徬徨

讓我再次佩服司馬遼太郎的功夫



由於我只看到一半(大家要知道大河劇都是幾十集的)

現在先分享到這邊囉!!

下次再來談人性~~









2007年5月8日 星期二

&lt;三立&gt;二二八風波

這幾天三立的二二八專輯將國共內戰的屠殺畫面誤植為二二八基隆屠殺引發各界撻伐

讓我會想寫這篇的原因不是因為這件事的本身

而是這事件裡牽扯到的人

因為這次事件裡主要的人物-三立新聞總編輯陳雅琳曾經是我的老師

上陳雅琳的課是在大四的時候了

主要內容是電視新聞製作和主播播報實務

她的課還算有趣

也是我大四少少的課裡面比較感興趣的課

想當初她那時候還在T台

想當時她還沒跟她T台的同事鬧出緋聞(聽說後來她就跟她在公視工作的老公余佳璋離婚了?!)

想當年她還跟我們說他們T台特意用白米炸彈犯

而不是炸彈客的稱呼來處理楊儒門的新聞以突顯犯罪不可英雄化

沒想到

這個在課堂上意氣風發的展現新聞專業的媒體工作者

今天卻發生這樣的事

此情此景

我只感到嘆息

做為她的學生

我希望她能平安無事

做為一個閱聽人

我希望她能夠肩負起專業媒體人的責任

那天和小來電話聊到此事

只有種感覺

陳雅琳真是運氣不好

在T台從創台就在TVBS

到離職前還一直沒辦法爬到比較高的位置

到了三立又永遠是張雅琴後面的老二老三(張大頭也是T台的耶!!)

沒想到好不容易熬到大頭張跳去中天了

沒想到卻搞出這種事情

真是流年不佳時運不濟啊~~~

只能說人的運氣真的很重要齁!!



P.S.感謝她讓我在T台辦公室補考期末考

彌補我期末考睡過頭遲到的遺憾

雖然後來學校不接受校外補考的成績

不過還是感謝啦!!

&lt;作業--時事評析&gt;基本工資爭議中的外勞想像

    基本工資調漲的議題自從農曆年前勞委會釋出將召開基本工資審議委員會的訊息後發展至今,雖然勞委會主委李應元的五一辭官秀讓人懷疑基本工資調漲的政策是否真的會推動到底,但無疑已經為國內的工資議題投下一顆震撼彈,可是在這股震撼的餘波下,其實暗藏著不少關於外籍勞工的有趣議題在其中發酵,值得大家仔細端詳。


    基本工資是政府考量弱勢勞工生活處境所標定的最低保障標準,在民國八十六年以前每年都會隨著物價水準的波動而逐年調整,可是自民國八十六年至今已經十年未曾調整過而停滯在一萬五千八百四十元的水平。這主要原因當然與台灣經濟發展的趨緩脫不了關係,但最主要的因素就是勞委會技術性的刻意行政不作為,也就是不召開每年例行的基本工資審議委員會,才會使基本工資的數字十年來如一日。


    這次在勞委會主委李應元的強勢推動下,十年來漲聲此起彼落卻依然無動於衷的基本工資終於有了調高的契機,然而反對的阻力不會因為勞委會的積極推動而有絲毫的怠慢。一開始政策未明的時候出來說話的是一些信奉自由市場經濟思想的學者,他們本來就討厭基本工資這項違反市場信仰的制度;接著是一些僱用時薪制員工的連鎖店和中小企業主,可以理解他們為何如此急著出來表達反對的態度;一直到現在行政院的態度看來好像是玩真的,六大工商團體的大老闆們終於沉不住氣了,聯合出面痛批政府不顧不景氣下企業經營的艱困,甚至嗆聲說要是政府一意孤行將不排除走上街頭。


    可是基本工資與外籍勞工到底有什麼關係呢?而我們又該怎樣從這些瑣碎的爭議中看到有關外勞政策的部份呢?由於台灣本國的勞工九成以上都是領高於基本工資的薪水,也就是月薪都高於15840元,所以基本工資是極少數的本國弱勢勞工和大部份的外籍勞工所拿的數字。由此可見,基本工資議題實際上與國內三十多萬名外籍勞工的薪水大事息息相關,我們可以發現原來基本工資爭議對外勞議題來說像面照妖鏡,可以照出我們台灣社會的保守荒謬以及對外籍勞工的許多偏見和歧視。


    在基本工資的爭議當中,反對方傳出一種聲音說不反對基本工資調漲,但是政府必須把基本工資與外勞的工資計算脫鉤,這樣才不會使調整後的基本工資只會厚此薄彼的照顧到「外國人」。這種應該照顧「本國」勞工而不應照顧「外籍」勞工的說法似是而非,無非是夾雜了強烈的排外主義並且把外籍勞工當成異類看待,似乎告訴我們外籍的勞工不應照顧,就算要照顧也應該要等「本勞」照顧完了才輪的到「外勞」。社會上的一股聲音認為,政府不能「太照顧」外籍勞工,否則就是不公平。沒想到公平這個普遍的標準到了台灣、到了外勞的身上卻有了不一樣的解釋,原來不照顧外籍勞工才是公平,原來外勞不是勞工而是不可以得到好待遇的次等勞工。


    面對這樣的說法,我們不必等在大學教國際法的教授來告訴我們什麼叫「國民待遇原則」,我們也不用一些人權團體亮出什麼基本人權的大旗,因為就算是從照顧本勞的角度其實都可以得到「不應脫鉤」的答案。因為「脫鉤說」的結果將是使外勞的薪資水準被壓的更低,以符合台灣社會對落後國家的想像。屆時,那些原本在拿基本工資過活的弱勢勞工將大舉被外勞取代,所以脫鉤的結果很難想可以照顧到多少「本國」勞工。更不用說「脫鉤說」的幽靈早在基本工資爭議發生之前,就一直在勞工政策的各種討論中隨處飄盪著,可見脫鉤議題在基本工資爭議中只是搭個便車而已。不過有趣的是,居然有工會幹部跳出來反對基本工資的理由是認為調高只對外勞有利,殊不知本外勞的最大利益就是在基本工資上牢牢的綁在一起。


    這個惡名昭彰的脫鉤說還有一個變形的分身,主張者務實的看到了外勞工資結構中被仲介和雇主不當剝削的部份,提出就是因為大部分外勞根本連法定的基本工資15840元都拿不到,所以質疑基本工資無法達成保障弱勢勞工的政策本意,這時他們就順理成章的提出本國勞工和外籍勞工薪資制度應該分開計算的解決方案,以一種看似要幫助外籍勞工爭取權益的姿態掩蓋背後脫鉤說的立場。我們當然必須承認現行的外勞薪資制度有它的不完美以及侷限,然而冒然將本國勞工和外籍勞工的薪資計算制度切割開來,恐怕只是徒留更多可以讓不肖仲介和雇主上下其手的空間而已。


    最後還有一種說法更讓人感到不解,有人宣稱因為基本工資等於外勞的實質薪資,而台灣外勞的薪資水平已經高於亞洲其他國家像是香港和新加坡,所以我們不可冒然在外勞新水上「超港趕新」否則就會貽笑大方。這種論調的說服力比起脫鉤論真是天差地別,論述水平之低真是讓人不知從何評論起。


    綜觀這次基本工資爭議裡所引申出來的,除了看到台灣社會看待外籍勞工的歧視觀點,更可以看出台灣社會絲毫沒有意識到外籍勞工在台灣政經架構下的位置和角色。根留台灣一直是台灣經濟議題上重要的主張和訴求,可是台灣人卻沒發現,在一堆台商前進大陸追求便宜的勞動力和廣大的市場的同時,是外籍勞工離鄉背井領取15840的基本工資為台灣的各項產業提供更為低廉以及3D工作的勞動力。所以在大聲喊著根留台灣的同時,台灣社會是否該思考是誰讓產業根留台灣,而又是誰應該獲得比基本工資更為優厚的保障。惟有從基本工資議題中看見外籍勞工的處境,才能奓論爭取勞動階級的生命價值和尊嚴,也才能讓「公平」這兩個字在台灣擁有與「世界接軌」的實質意涵。


 

2007年5月4日 星期五

日劇--風林火山

嗯.....

來說說最近看的日劇吧!!

說是日劇其實算是大河劇

什麼是大河劇ㄋ??

其實我只知道是古裝片

詳細請上維基百科自己查一查



那我看的是哪一部大河劇咧??

我看的是NHK今年的年度大河劇"風林火山"

光看名字很難讓人了解內容

不過這名字可是大有來頭

風林火山四字典出孫子兵法"軍爭篇"

原文是:"....故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動如山,難之如陰,動如雷霆。"

意思是指軍隊在運動的時候應該要像風一樣的迅速飄忽

而隱蔽在一個地方不動時要像樹林一樣安靜而隱密

攻擊敵人的時候要像烈火一樣燎原使之寸草不生

據守一地的時候要像山一樣的有威嚴而不為所動

最後兩句沒被採用但是也饒富義涵

意指難以讓敵人窺知想法就像陰天遮蔽天空所有東西一樣

而行動的時候要像雷霆般的迅速無法被敵人掌握

這風林火山四個字後來被日本戰國時代的大名(意思類似中國古代的諸侯)武田信玄用作軍旗上的文字

當然我不知道為何只用風林火山四個字而不是風林火山陰霆六個字

但可以確定的是這四個字因為武田信玄的採用而大紅大紫



說了這麼多典故只是為了讓大家知道這四個字的意涵

經過前面的解釋大家應該知道這部片的故事是與武田信玄有關

故事的腳本來自一個日本知名的小說家叫井上靖

據說2007年剛好也是這位先生誕生滿100週年的紀念

所以NHK才特別在今年開拍這部以井上靖同名歷史小說改編的大河劇

這部風林火山也是NHK歷史上第三次將武田信玄的故事搬上電視螢幕

前兩次分別是1969年的《天與地》以及1988年的《武田信玄》

而這次《風林火山》的主角是一個信玄的智囊叫做山本堪助的人

主要在講因為跛腳獨眼的山本堪助由於自己的努力

讓武田信玄見識到他對於兵法謀略的才華

而從落魄浪人到被武田信玄聘為軍師



不過在這部連續劇裡大名鼎鼎的武田信玄反而像配角一樣

可是我卻很喜歡這樣的安排

因為很多歷史故事都是以這些歷史上的大人物為主角

看的反而讓人覺得無趣

像風林火山這樣以歷史名將身邊謀士的角度來講大人物的故事卻別有新意